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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点半不到,江愁准时到手术楼开始在做术前准备。
病人严格按照医嘱从昨天白天开始断食,入夜后断水,这会已经醒了,正躺在床上跟家属说话,看到他来查房也没表现得太过紧张,倒是旁边的家属看着有点强颜欢笑的。
患者心情应该还不错。江愁最后核对了一遍患者信息就去隔壁洗手,洗完手站在手术间的宽阔处,头低下来方便个子较矮的巡回护士帮他穿手术衣。
“江医生,你换洗发水了?”
他还在想待会手术的事情,冷不丁听到身后的年长女性这样说道。
“是吧。”
江愁一愣。他满身消毒水味,没想到她鼻子灵敏得连这个都能闻得出来。
“还蛮好闻的,没之前的那么甜,方便说一下是什么牌子的吗,我家洗发水也要用完了,我拿来参考一下。”
“……我忘了。”
昨晚他和卓霜拢共做了两次,完事后被卓霜抱着去洗澡,此刻能回想起来的全部只有晃动的灯光、温热的水流和卓霜留在他发间温柔的手指。
换句话说,困得连眼睛都睁不开的他怎么可能记得洗发水牌子这种琐碎细节。
“忘了就算了,下次记得告诉我。”她给江愁系好领口,手往下开始系背后的其他带子,自顾自地又说,“江医生,你有对象了?”
进手术室的原则是本人衣裤不外露,江愁自己的毛衣和外套都放在更衣室的柜子里,现在身上穿的是医院统一配置的洗手衣。
他比其他身高相仿的医生瘦一圈,均码的圆领上衣套在身上什么都遮不住,当中自然包括卓霜留下的某些痕迹。
意识到这点,江愁眼中浮现出一丝尴尬,“嗯,有的。”他皮肤白,即使戴了口罩通红的耳后根也格外显眼,“抱歉。”
“哪里哪里,是我不该乱问问题。”看他这副不欲多说的样子,护士就算好奇到爆炸也不好意思多问,连忙把话题转到别处,“来,手抬起来转一**。”
江愁拈起两边的带子递到身后,护士用镊子捏住,转了一圈再送回他手里就算是穿好了。
换好手术衣的江愁进到手术室里帮着做手术区域的消毒。为了避免纰漏,他集中j-i,ng神专注于眼前的事情,然后这一站就站到了下午。
手术日就是比其它的日子更加繁忙,下午两点多他回科室吃过崔医生给他买的午饭休息一下又继续回这边忙碌——下午都是相对简单的小手术,没有上午那么耗费心神。
就这样江愁晚上总算堪堪擦着约定的时间走出医院的大门。
离八点半还有三分钟,马路对面的商场在搞元宵活动,露天舞台上灯光闪烁,音乐震耳欲聋,哪怕在遥远的这头都能感受到那份喧嚣。
今天是节日,全家团聚的节日。江愁拿着手机站在寒风中,还没拨通那个备注为卓霜的号码就看到有人快步朝自己走来。
是卓霜,一个不再完美无缺得像从画报中走出来、神情中带着几分热切的卓霜。
曾经燃着无止境怨愤、荒芜空荡的地方慢慢长出了新的枝丫,这一刻开始他听得到外界出来的声音了。
卓霜好像在说些什么,但是周围这么多车,又逆着风,太吵了,他听不清楚,可能是叫他的名字,也可能是说别的,比如太晚了你吃饭没这种没什么意思的寒暄。
他不知道,他只知道自己高悬着的心忽的放了下来,一种安定又踏实的情绪不断滋生,很快就把心房填得鼓鼓囊囊的,让他不再恐慌彷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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卓霜的车停在商场的地下停车场,车子走到半路江愁就认出来卓霜要带他去的不是别的什么地方就是前几天崔医生说过的南城庙。
南城庙坐落于江边,每年这时都会举办灯会,从除夕办到十五,头尾两天办得格外隆重,许多平日里见不到的新奇花灯都会拿出来展示,从河岸的这头放到那头,两岸沿途都是火树银花的一大片。
“票是姚叙那混蛋给我的,一个人的话我对这些都没什么兴趣,但是我想跟你一起看。”
周末加上新年最后的尾巴,南城庙这边人山人海,到处都是来看灯的人。
卓霜找好位置停车,拉着江愁一起往人潮拥挤的地方走去,身边卖元宵米酒的推车还有不少兜售灯笼、荧光木奉和头箍赚外快的年轻人,抬起头就能看到那盏硕大的生肖花灯。今年是龙年,花灯做成条盘在柱子上金龙,脑袋抻着,圆溜溜的眼睛庄严地回望每一个人。
牵着小孩的年轻夫妻,嘻嘻哈哈的女大学生,还有旁若无人的情侣……各种各样的人从他们身边走过,脸上都洋溢着欢快的喜气,往年江愁要是遇到这幅光景定然会想自己是否太过格格不入,然而今年有了点不一样的地方,那就是他发现他竟然可以融入这些人里面了——只要在卓霜身边的话。
“其实我更想除夕那天来,只是……”卓霜脸上的笑容慢慢地淡了,“算了。”
除夕那会的他们正困在老死不相往来的怪圈里,左支右绌逃脱不得,哪怕现在想来他们在意的事情其实是这样的微不足道,但对于当时的他们来说已足够形成无法逾越的鸿沟。
“想要上香的话现在就可以去。”江愁看他一眼,“除夕那天我要值班,一整晚都有病人。”
他的语气很平静,仿佛当时横亘阻隔在他们之间的真的就是这么轻松的事情一样。
卓霜扣着他的手骤然收紧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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